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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零九章 一杖解百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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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霍清捂着胸口跪坐在地上,瞥见高承禹也好似松了一口气。遂站起来换了一副秉公执法、大义灭亲的面孔对阿湘说:“你让人在祠堂外守着,务必按照母亲的意思好好思过,两个时辰一刻都不能少。”说罢只看了他一眼便起身和二夫人离开。

  二夫人看了二人一眼笑起来,此时的高承禹怕是有四面楚歌的感受,这霍清翻起脸来也太快了,刚才似乎还一副要同甘共苦的模样。

  霍清表面上对于高承禹受罚无所谓,实际上担心的很,罚跪两个时辰倒不怎么要紧,关键跪完了还得挨三十杖,也不知道高家这家法是否严峻,总不会如同军法一般吧。

  今日本是要继续去街市参加这一年一度的狂欢,但有这个变故,他们的正月十六便提前终止。

  替高承禹准备好了从里到外的干净衣服和药膏,霍清怀着忐忑的心情,迷迷糊糊间醒了睡睡了又醒。

  子时过后,廊前听到一阵脚步声,霍清一下惊醒从床上坐起,阿湘将屋内的炉火再加旺些,瑞雨也将准备好的盆、冰袋、药等等摆设好。

  高承禹被仆从搀进门,看了一眼床上的被褥和霍清披风下的衣服,有些语带埋怨地说:“你倒睡得安稳。”

  霍清听得到这句略带指责的话,再看他那神色,噗嗤一声笑出来:“我原本是打算出去赏灯的,但是想了想你这境地,便还是决定同甘共苦的好。”又对阿湘和瑞雨说:“我来就好,你们不用留在这里了。”又想起来嘱咐到:“若是出门,找几个人跟着。”

  阿湘和瑞雨笑着应了,退出去关了门,屋内只剩他二人。

  高承禹白了她一眼,趴在床上没好气地说:“那还真是扫了夫人的雅兴。”

  霍清呵呵地笑起来,将他的衣服换下来,有几道发红的印痕在背上有规律地横着,还好没到皮开肉绽的地步,转而轻声问:“疼么?”

  高承禹用鼻子哼哼了几声疼,又改口道:“从小也挨过不少次,但是比起军棍来说也不算什么。”

  霍清看着背上的一些旧伤此时也因为新伤显得格外醒目,用冰袋敷了一会儿,用手挑了些药膏缓缓地涂在背上,再小心抹开。

  这时高承禹突然问:“你真的信我?”

  霍清纳闷,下午时候不是都解释过了,便答:“信啊。”

  高承禹转头看坐在床侧的霍清说:“若是我对你只有对母亲说的那几句解释呢?”

  霍清手上并没有停下,将新伤还有已经有些发红的旧伤疤都均匀地涂上药:“也会信吧。”

  高承禹轻笑出声:“母亲说你好度量,果然是真的。”他嘴上这么说,其实内心还是很感动。

  霍清一听这话,在他肩头拍了一巴掌:“说什么呢。”又想起高母走时说的那句,不由得手重了几分。

  高承禹立即哀嚎起来。

  “这回见识了吧,我度量小着呢,还记仇。”

  其实高家这三十杖打得并不重,最起码都在背部,不影响日常行动,但至少得疼上五六天。

  “小时候琢言也没少挨打,我还被罚过一次。”霍清想起她和霍泉小时候的事情来。

  “你也被罚过?”高承禹问。

  “小罚也有过很多次,但有一次最严重。”霍清笑起来,“有一次在学里,我和人争起来,后来琢言为护我就和人打了起来。”

  霍清将耳旁掉落的头发捋到耳后,继续说:“我记得特别清楚,那时大概十一岁吧,因为讨论项羽引起的争执,争到最后都不知道为何而争,总之一直吵了下去,直到说到霍光,我说了几句好话,结果这一下被告到先生那,先生气得不行,将我父亲叫了来。”霍清缓缓说着,还在回忆那个鸡飞狗跳的午后,父亲的惭愧,老师的痛心疾首。

  高承禹听到这就明白了,嘿嘿笑起来,这话大约会被扣一个目无纲纪、忠奸不分的帽子:“你小小年纪这话也敢说。”

  “那时懂什么,不过看了些史书以为就事论事,后来才知道这有的事也是不能论的。回家就被父亲打了一顿,后来在外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。”

  高承禹想了想,这话要是从他嘴里说出来,那更是一场疾风暴雨,便说到:“你运气算好了,我要是敢这么说,被打断一条腿也是有可能的。”

  霍清笑起来,那是一定的,这手握重权的大将军要是有这种念头,皇帝早就将他除掉了,谁敢说这话。

  “原来泉儿的字琢言是这么来的?”高承禹问。

  “哈哈,我猜父亲这字是留给我的,奈何我用不上。”霍清也笑起来。

  上完药高承禹便要穿衣起来,霍清按住他问:“你不趴着起来做什么?”

  “今天可是上元节最后一天,我答应了要陪你去看灯。”

  “我以为什么要紧事呢,昨天不是也看过了吗?”霍清帮他把伤处用布缠上一圈后,再将内里的衣服系好。

  听她说起昨天,高承禹笑起来:“昨天你心事重重,就今夜吧。”

  高承禹说起来真是个行动派,说要做什么便立即行动,霍清也是无语道:“看样子这家法还是太轻了。”

  “你帮我穿下靴子,我低不了头。”

  霍清刚才眯了一觉,此时也不觉得困,但她是真佩服高承禹的好精神,刚挨过一顿打竟然还能有心情去赏灯。

  “你真能走吗?”她边替他套六合靴边问。

  “没事的,小时候这种打挨过多少次,哪有一躺几天的机会,只要不骑马便不要紧。”

  霍清此时半跪在地上,正趴在他膝盖上,抬头有些担忧地说:“被母亲知道了不好吧。”

  高承禹摸了摸她有些凌乱的头发:“不碍事,你梳好头,我们悄悄出去。”

  这二人果然就在子正过了之后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,没带任何人。

  高承禹挺得跟个门板一般直,不能扭头,不能弯腰,转身也得整个人一起转过去。霍清扶着他的胳膊,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。

  “你别拽着我笑啊,我这一抖就疼。”高承禹哎呦起来。

  霍清听了这话更是忍不住,松手道:“等我笑会儿,你这样子实在是好笑。”

  高承禹瞪了她一眼,若不是为了她,他何苦呢:“扶好了我,再不走天亮都回不来了。”

  “你这行动不方便呢,咱们去近处。唉,你看那边有焰火。”

  “唉,你走慢点。”

  又有一束焰火冲向天空,划出了点点星光,消失不见。
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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