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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八章 不虞之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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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慕枫进门摘下面罩,眼前的九儿目瞪口呆,惊慌失措。

  随即是一声委屈的悄声哭喊。

  “二哥!”九儿抽噎着,投入慕枫早已张开的双臂。

  云衣倒是识趣,眼看九儿此时梨花带雨,几近崩溃,赶忙说道:“九儿,你先同慕公子回房中说说话,陆卿这里,有我。”

  听到陆卿的名字,九儿瞬时从哥哥的怀抱中离开,抹了把眼睛,吸吸鼻子,转头看向床榻,嘴里嘟囔起来:“我想陪陪他。”

  “我等你便好,你且在这里照顾陆公子。”慕枫不愿让九儿两头为难,再者他已经知晓九儿安然无恙,放心大半,自然不会因这一时半刻而斤斤计较。

  云衣带着慕枫出去,这才注意到,在门外一直躲着第二个人。

  猛地瞥见旁人,着实吓到了云衣。

  只见伽沁摘下面纱,露出憔悴却依旧美艳的面庞,对着云衣一拜。

  “你来这里作甚!你可知……”云衣咬牙小声叱问,虽已然怒火中烧,但她仍努力控制自己,不让屋中的九儿有所惊扰。

  还未问完,慕枫手掌一挥,向云衣做出住口的示意。

  “我们先去房中,再做解释。”他冷漠地说着,眼神却没有看向两人中的任一。

  “奴家不便送二位,劳烦自行前往,那屋便是。”李云衣随后一挥,略带轻蔑地说着。她自然听过九儿说起前些时日的情境,也必然是知道伽沁的共犯身份。

  虽嘴上不饶人,但云衣最终还是担心他们误入旁人厢房,便强忍怒气带了路。

  行至九儿房前,云衣瞪着伽沁,良久说了一句:“你不该来!”

  ……

  再次回到陆卿房中时,云衣手里端着托盘,其上置有一碗汤药和一个浸出点点污渍的纸包。

  “这是最后一服,明日我亲自去医馆。”

  九儿诧异,昨日才刚托小师傅抓了药,怎得今日就只有一包,不禁发问。

  “这么快?”

  云衣接下来的回答令人不寒而栗——

  送走了慕枫,她转而前去煎药,这才发现端倪。

  陆卿一天本要喝两次汤药。早晨一剂用于补气,晚膳前则再加一味用于凝血,但计量尚小,并不会与补气的药物相冲。

  晨时,陆卿碎了药碗,只能重煎。但喝药不能误了时辰,再次煎药若是刷洗瓦罐则耗时过久,还好云衣有两个煮药的罐子。

  当时太过紧张,她没有细看,抓起桌上新买回的药包,匆匆倒进锅中。篦出汤水,就心急火燎地端给了陆卿。因而,那先前的沙锅便在一旁搁置,其中的药渣也没有倒掉。

  方才,她想着再为陆卿煮一碗补气之药,也好让他晚上睡得安稳些。这才记起,头一次托人带的药尚还剩一包,便用了旧的。当她将两个盛有渣滓的沙锅放在一起,正欲端碗离去,却瞥见两个锅底呈现出不同色泽。

  若说两份药渣颜色不同,似乎也解释得通,毕竟有一锅尚且冒着热气。

  但云衣已经不是第一次用这套方子,自是对药渣的成色再了解不过,无论冷却与否。

  仔细取出,细细磨开。明明同一份药方,现下竟是不同成分!而新抓的那几包药,尽是不同于方子本身。

  云衣解释得再详细不过,甚至还展开那纸包,让九儿亲眼分辨了两块残渣的异同。

  听过她的话,九儿细思极恐。

  若是今日云衣没能及时施救,后果简直不堪设想。

  “对了,慕枫带了伽沁来。”云衣轻描淡写地补充了一句,生怕自己过于激愤而带动九儿的情绪。

 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,即使李云衣说得再无关紧要,“伽沁”二字已然在九儿那里成为忌讳。

  “云衣,麻烦你照料一下他。我去去便回。”九儿保持着应有的礼貌,语气却是狠起来。

  ……

  推开门,九儿直奔伽沁走去。若不是慕枫及时拦下,她火冒三丈的气焰不知会留下何等大作。

  “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害他!”九儿吼着,眼泪抑制不住,破框而出。

  伽沁又是一跪,伏地说起自己先前是受人胁迫——未脱奴籍前,那人曾是自己的主人。他以旧事相威胁,无奈只能服从。

  “我愿以命相抵,但绝无再害陆公子之心。”

  “那益血草是何物,你难道不清楚?先是以我性命相威胁,逼迫他与慎勤寺合作。陆公子不允便要取他性命。如今他已然病重,你们却痛下杀手,仍要置他于死地!”九儿一字一字地说着,伽沁和慕枫听闻皆是一惊。

  原来,今日慕枫所见场景,恰是在陆卿服用过含有凝血药剂的汤液,突发伤口崩裂,流血不止。云衣方才提到的药渣不对劲,便是晨时那方子里多了大剂量的益血草。

  本是活血化瘀的药,益血草微量煎煮后,其残渣与普通药渣并无二致,可混为一体。可一旦加大剂量,渣滓则会呈现明显的棕红。

  少量益血草虽会与凝血药剂相左,但并不会触发相悖作用。唯有大剂量的添加,才会导致瞬间的药物相冲,引发伤口二次崩裂。

  陆卿所中刀伤本就宽且深,幸好云衣在他伤口微微出血时便有所察觉,才阻止了可怕之事发生。

  “九姑娘,我断没有再害陆公子的理由啊!”伽沁一再解释,却敌不过那句“有一便有二”,没有确凿的证据,也不怪九儿无法拿去扣在她头上的这顶罪帽。

  慕枫听明白了一切,他理解九儿的心情,但同时却也暗暗思量伽沁的清白。

  “九儿,你可知那药是从哪家铺子抓来的?”寻根溯源,慕枫有了些许头绪。

  经过九儿一番描述,慕枫终是知道,那几服药正是来自于售卖“阿芙蓉”的铺子。

  按迹循踪,图穷匕见,现下一切便说得通了。

  “你且在这里安心住下,阿娘那边有我帮你瞒着。至于伽沁,我自会处理,妹妹便莫要再忧心多虑。”个中有说不出的缘由,慕枫只言语了这一句,便带着伽沁辞别离开。

  送走哥哥,九儿更觉蹊跷。若慕枫已然知晓所有,以他的性格,再见伽沁第一面时必会饶不过她,即便是当场诛杀也不为过。可如今,他非但没有予以惩戒,反倒是有如刻意保护伽沁一般。

  现下,慕枫的态度模棱两可。此时的九儿只觉心如刀绞。

  悲莫过于无声,她再流不出一滴眼泪。

  如此这般,因为慕枫,也为了陆卿。

  ……

  躲过卡房和巡夜更夫的监视,二人再次回到东院。

  慕枫煮了碗热茶,却未自己饮下,反手递给伽沁。

  此刻伽沁六神无主,面对意外地关心,显然是手足无措。

  见她没有接过,慕枫便草率往桌上一放,弹指间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——

  “明日丑时,去请那人,府中一叙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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